十二月初，瓯江的江面在低垂的阳光下波光摇曳，沈海高速丽水段那散落村落两旁的教堂及寺庙闪逝而过，夕阳下亮得发白的十字，黄得锃亮的琉璃瓦被再次印在记忆之中。这并不是我第一次来到这里，也并不是在日落时分途过瓯江，有些年的目的地是台州的天台县，有些年是玉环，更多的是到宁波，这次途经丽水又来玉环，见见老朋友，再拍一次中国汽车场地越野锦标赛（COC）玉环站。

拍自2020年10月第一届玉环站开幕式。

在到达玉环第二天的早餐上，看到COC新闻官刘浩穿着一件印有2006中国汽车越野拉力锦标赛（俗称A到B）字样的红色冲锋衣时，瞬间让我打开了尘封多年的记忆。当年代表陆风车队参赛的徐浪，代表华南虎车队参赛的成奎安，这两位已故去的朋友及车手的风彩仍然显现在脑中。这两支同样都来自广州地区都有着厂商背景的车队是那一年代的豪门车队，在那个年代的COC赛场上，上演着一场又一场的精彩对决。而获得那年A到B柴油组季军的陆风车队的领队及车手，同样酷爱风光摄影的张洛维正是我进入赛车圈的领路人，我也很荣幸曾先后担任过这两大车队的随队摄影。至今也曾记得在华南虎车队某次集训时，徐伟瑜一边开着车一边问起坐在副驾位置上的我：“我已经看到前方没路了（当时广汽长丰车队已统治COC)，你呢？”我想了想说：“只要自己喜欢，就会留下来。”

获得2006年中国汽车越野拉力锦标赛柴油组季军的张络维及领航员龙英姿

曾获得过2010年环塔国际拉力赛汽车组全场冠军，来自华南虎车队的徐伟瑜

想不到这一留就是二十年，抛弃了已有十年风光摄影的经验，与陈长芬、王建军、吕玲珑等老师，作过告别，与那一圈中的朋友难再相遇，一众大师口中的“小梁“成为如今鬓角起白的老梁。新手上路，拍摄的底子还在，唯有适应，慢慢地将自已融入到赛车运动。赛车运动的拍摄与风光摄影是完全两回事，山与水都一直在那，恒久长存，变化的是四季不同，变化的是光影的移动。汽车运动却是多变的，车的姿态，车在自然环境，在光线的勾勒下闪耀着金属的光芒，车手们在在准备时，技师们在忙碌时的微表情，深深打动我，于是把这一种爱好变为职业，也因此重新认识到一帮朋友。这些朋友有中汽联的，有车手也有技师，从陌生到相知相交相熟，彼此相互成就，彼此成长。

二十年前的李鹏程

十年间有故去的有退役的，有退到幕后做运营也有做教官带学员，当然还有在坚持着守护着的。再回玉环，再次见到仍然活跃在赛场之上的龙哥鹿丙龙时，于是笑着对他说：龙哥，咱俩可是这赛场上，一个资格最老的车手，一个是资格最老的摄影师。2006年他在华南虎我在陆风。当然，场上还有一位资历更为老辈的裁判长——二哥退休，三哥也荣休，腰间常挂着双飞钩的四哥退下后常跑步，唯有王哥王儒民精力充沛带着新人仍活跃在赛场上。他早已离开新手村，一路打怪升级，脱变成越野老炮，从葱葱的青春迈入油腻大叔阶段。

那一年代的车手的孩子们都成长起来，有的继承父亲的衣钵，如李鹏程的女儿李锦秀

韩魏的小女儿也长得婷婷玉立，不再是北京怀柔时初见时的小可爱

这是属于他们的青春，属于最为激情的年代

回想这二十年，放下6 X 6片幅的哈苏，放下6 X 17的富士，更放下8 X 10的大画幅等系列胶片相机，由一枚老法师转向数码小白。从最初的第一台佳能5D，到1Dx2，再如今的R3；从最初的不会连拍，到今天的一秒几十张，从最初的单点测光，到如今中央重点测光，家里累积起来的移动硬盘，累积的不只是比赛，更多的是失败的沮丧和成片的喜悦，还有的是生活的态度，自己美好的年华。这二十年间，也曾担任过越野e族的摄影版主，把每场COC的图片配上短文发到e族的赛事版里，这里也成为喜欢这项运动的会员们一块乐土，如韩魏、黄凤革等一众车手也拥有过越野e族的ID，也记录过最初的英雄会，创下十万加的点击浏览量。嗯，我的e族ID是“天下胡子”，和已故去的于哥，及久没见过面的“企鹅”组成赛事版的三剑客。看到自己发的贴子被会员及车手们的认可是对自己的最好回报，每晚的挑灯夜更，累着也是快乐的。我也从第一代COC现场解说员“阿B”陈艳口中的愤青成长为，深耕越野、拉力、房车场地的纯粹职业摄影人。

二十年前的我是一枚老法师，图中是4月底将解冻的纳木措，相机是8X10底片外拍机。

队中已有多位离开这一圈子了

走过的二十年，见证了中国汽车场地越野锦标赛的发展。COC最初的赛车基本上以独立悬挂、操控灵活的软桥车型为主，因为当时的赛道设计是以模拟日常越野时所要驾车通过的自然障碍人工而成，考验的是通过性，如单边桥这类通过点还需要副驾下车进行指挥。没错，当年是有副驾的。随着COC的发展越来越成熟，车队间竞争越来越激烈，障碍点的难度上升，如又长又高且是起伏不平的双边桥出现，适合大飞大跳，抗冲击力强，改装潜力大的非独立悬架硬桥车型开始在COC赛场上独领风骚，代表车型就是日产途乐。

我并非是技术控，也非理工男，看着赛场上闪跳腾挪的各种变异途乐，并不清楚车手们为他们的战车更换了什么型号的心脏，只听着丰田、日产的各种大排量发动机的咆吼声，卷起的泥块，扬起的尘土，溅起的水花，是最美好的回忆。而后为了增强观赏性，COC又再次迎来一次全新的改变，由一直保持十多年的双车双发变为现在的群车多发，取消了传统的双边桥、跷跷板之类障碍点，近三四年来为追求更快的速度，水池、驼峰这类障碍点也逐渐消失，COC赛道更像是拉力赛道。为适应这种变化，车手们又开始将赛车进行了更深层次，更接近国际越野拉力车型的改装，这就是钢管结构，快拆方便的拉力赛车。

随着COC的赛事走过二十年，也在这二十年间，在春暖花开的季节到过长江之畔的四川宜宾；在炎炎盛夏，到过云南的边陲之城腾冲，和车队成员一起沿着老滇缅公路前往松山战役遗址庄重拜奠抗战英灵；金秋时节又来广东的阳山，在远处的奇峰背景下见证各组别年度冠军的诞生；在冬季又来到冰雪覆盖的内蒙，任由钉胎卷起的冰渣子打在身上，打在脸上。如此年复一年又一年，四季交替，除西藏、台湾、海南外，已踏遍祖国的山山水水。

山虽远，水亦远，如果，没有随着COC征途转山转水，也就不知他乡的美。人车结合，车与自然，山远始为容，江奔地欲驰，我的心不曾远。

最后补上两张赛事结束后的合照